凤思念茫然的看着四周。
她好似在做一个梦。
梦里，她成了公主，然后登基，成了陛下。
她离开了生活很久的缘轻山，离开了妙珠城，离开了那间医馆。
更重要的是，她离开了他。
时间飞逝，她不知道在这里过了几十年，只知道每天都很想他。
每日看着下面的臣子，她没有什么感觉，只是觉得无趣。
眼前画面一转，她又看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。
凤思念欢快的奔向他，“哥！”
只是她从那团虚影中穿过。
凤思念愣愣的看着那道已经苍老的身影。
她从没有想过，更没有见过如此苍老的柳灼华。
她已经长大了，但他却已经太老了。
不同于年轻，柳灼华走路已经弯下了腰，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。
伛偻身子，白发苍苍的柳灼华，手里拧着一壶酒，酒不是什么好酒，他也从来不在乎这些。
此时冬季，他也只是喝酒暖身而已。
随着年纪，柳灼华能做的事也少了，那间医馆也只能看病了。
即使如此，每隔几天，柳灼华还是会花费一些银子，去听书。
甚至有时候还会出钱，专门打听妖族的事。
那说书先生虽然好奇一个人类为什么专门要听妖族的故事，但毕竟柳灼华出了钱，他也只能顺着说了。
每每说起妖族那公主和陛下，柳灼华满是皱痕的脸上都会挂起自豪笑意。
高兴时甚至会将为数不多的银子打赏出去。
很多人都不理解他。
听过书，喝过酒，柳灼华该回家了。
在路上，他总会买两串糖葫芦带回去，却不吃。
打开医馆大门，里面很冷清，空无一人。
柳灼华开始做饭，
一顿饭，很简单。
一碟青菜，一碟花生。
比起以前做给她们两个丫头吃的，这顿饭真的太简单了。
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凤思念，满是心酸。
吃过饭，柳灼华喜欢躺在椅子上，发呆。
以前总是坐在后院石凳上，看着那棵桃树思虑良多。
但如今老了，人一老，就总爱躺着。
在后院里，柳灼华看着那棵光秃秃的桃树，不知想到了什么，脸上带着笑意。
他嘴里念叨着最近几个月经常念叨的话，“等等，再等等。”
日过一日。
冬去春来，今天就是初春了。
柳灼华今日将整个医馆都打扫了一遍，连着她们好久不在的房间都打扫干净了。
今日他没有开门做生意，也没有再去听书，倒依旧是买了两根糖葫芦回来。
等忙完一切，柳灼华回到自己房间，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衫。
白衫是他年少时穿过的，坐在镜前，柳灼华仔细整理了一番衣冠，又将那支桃花金簪重新戴在发间。
看着镜中的自己，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风采。
柳灼华不禁失笑道：“老咯。”
将那盒子里的剩余银子全部装进钱袋，柳灼华走出自己房间，去到了往日她们两个丫头的房间。
将这钱袋放到枕头下后他就出来了。
柳灼华走到那棵桃树下。
“不知那两个丫头怎么样了？”他轻轻问道。
随后伸出手，比在一个高度，“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高了。”
因为身形伛偻，所以柳灼华比的那个位置比自己都要高一些。
凤思念好似意识到了什么，急忙跑到柳灼华身前，哭喊道：“哥。”
她的脑袋，正好比在柳灼华手的位置。
柳灼华无奈的笑了笑，收回手。
搬来椅子，躺在后院。
人老了，总是怕冷，即使初春，他身上依旧盖着一件绒毯。
柳灼华躺在椅子上，好似打起了瞌睡。
脑海里也不禁回想起了许多的事。
最不让人省心的，还是那两个丫头。
在睡着前，柳灼华轻声呢喃道：“只给你们留了这一点银子，你们可不要嫌弃啊。”
意识逐渐昏沉，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柳灼华眼前一一浮现而过。
李剑白，白玉初。
还有他的三位师傅。
当然还有那两个不听话的丫头。
最后，是一位女子的美丽面容。
即使时隔多年，忘记了许多事，但她的容貌，却日渐清晰。
女子对他伸手，神色温柔，朱唇轻启，好似又听到那一句，“华儿。”
柳灼华嘴角带笑，喊了句，“娘。”
他头上那支桃花金簪停止了晃动。
名叫柳灼华的老人，睡着了。
人生一场大梦。
正如他自己年轻时所说的：
我以后一定要死在风和日丽的春天。
他终于不用再念叨着等等了。
也正如他年轻时所言，老人真的走过了冬季，死在了春天。
庭院那棵桃树还没开花，但以后再也没人看了。
凤思念浑身颤抖，看着睡着的老人，哽咽沙哑，“哥。”
只可惜，她再也听不到回应了。
凤思念小心翼翼的伸出手，准备握住柳灼华的手。
但眼前的一切却瞬间消失，凤思念猛地向四处寻找。
只有那间她们曾经住过的房间还在。
凤思念艰难挪步到房前，很是害怕的伸手推开了房门。
房间里什么都没有，熟悉的桌椅，还有叠放整齐的被褥。
凤思念走进房内，颤巍巍的从床头枕下摸索出那钱袋，里面的银子并没有多少。
但就碎银几两，却让凤思念感觉有千金之重。
将钱袋攥紧，凤思念咬着唇转头，桌上瓷盘上有两根鲜红的糖葫芦。
听书，只是为了得到她们两个的消息。
买糖葫芦，也只是因为她们两个喜欢吃。
他这一辈子，始终惦念着她们两个。
凤思念站在桌前，迟迟没有动作。
她不断重复一句话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
眼前景象不断幻化成虚影，但凤思念依旧是呆立在原地，双目无神。
桌上的糖葫芦消失不见，凤思念没有理会。
手中的钱袋早已不见，甚至手掌被尖锐的指甲刺破，鲜血淋漓，凤思念还是没有动静。
世界重新归于一片黑暗，凤思念站在那里，好似跌落水中的人，不断下沉。
她闭上双眼，不再去看，不愿再去想，只想一直沉下去。
她想他了，她要去找他。
思念无声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（这样静步刀你们，你们能接受？
要是真的这样写，你们怎么办？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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